成交掉頭向下,問題房源大量涌入,讓法拍房徹底涼涼。北京商報記者調查發現,在剛剛過去的7月,法拍房市場呈現出流拍率高、溢價率低、成交價集體跌穿評估價三大趨勢,部分優質豪宅甚至降價1億元無人問津。頭部平臺阿里拍賣,住宅法拍房溢價成交的房源僅7套,占比為7.8%,超四成的流拍率,也能大致反映當前市場對法拍房的冷遇態度。不僅如此,隨著問題房的堆積、價格優勢的不再,越來越多的職業玩家開始放棄這個市場。
近90%成交房源低于評估價
【資料圖】
法拍房即法院拍賣房產,是指遭法院強制執行拍賣的房屋。當債務人無力履行按揭合約或無法清償債務時,被債權人經由各種司法程序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,將債務人名下房屋拍賣,以拍賣所得價金滿足債權,而在此過程中遭到拍賣的房子就是法拍房。
北京商報記者梳理阿里拍賣成交記錄發現,在剛剛過去的7月,阿里拍賣住宅用房共有152套進入到拍賣環節(不含中止、撤回房源),其中成交90套。在這成交的90套中,溢價成交的房源僅7套,占比7.8%;平價成交4套,占比4.4%;79套房源低于評估價成交,占比高達87.78%。
北京商報記者注意到,上述房源成交多為二拍階段,由此也造成整體溢價率偏低。
所謂二拍,即根據人民法院關于財產拍賣的規定,人民法院確定的保留價,第一次拍賣時,不得低于評估價或市場價的80%;而如果出現流拍,再行拍賣時,可以酌情降低保留價,但每次降低的數額不能超過前次保留價的20%,第二次拍賣在法拍房領域也叫作二拍。
在廣東省住房政策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員李宇嘉看來,大量法拍房源低于評估價成交,一方面是區域房價走低的既成事實,另一方面也是整體成交量縮水的體現。房地產市場的不確定性,讓法拍房參與者也變得更加謹慎。
全款當道 四成流拍
在成交房源中,也有一些“熱度”房源。出價次數最多的房源為北京市海淀區西釣魚臺嘉園1號樓9層5單元902室,該房源吸引1.5萬人次圍觀,經歷527次出價、507次延時后,以約1774.31萬元成交,折合單價約為11.77萬元/平方米。但該房源整體溢價率并不高,僅為6.42%。
低溢價率之外,流拍也成為當下法拍房市場最真實的寫照,7月阿里拍賣住宅用房共有62套房源流拍,流拍率達到40.79%。
流拍房源中,也有話題度比較高的房源。例如,北京市通州區普欣南里113號樓(泰禾中國院子)-1至2層,建筑面積為505.76平方米,獨棟式小院別墅,帶地下室,有約2000平方米獨立院落。別墅共三層,地上2層、地下1層,評估價約2.46億元。該房源于年內6月第一次拍賣,起拍價約為1.72億元,較評估價打7折,但直至拍賣結束無人報名。
7月初,上述房源第二次競拍,起拍價下調至1.38億元,較評估價降價超億元,吸引6071人次圍觀,但仍無人報名。目前該房源以1.38億元進入到變賣環節。
對于稀缺的億元級項目降價一個“小目標”無人問津,易居研究院研究總監嚴躍進表示,在當時市場環境下,樓市的“貶值”屬性,讓豪宅項目也不再具有特別的吸引力。再加上該法拍房源需要全款支付,如此大的資金額度,能參與的買家被進一步壓縮。
對于法拍房高流拍率現象,一位從事多年法拍房工作的業內人士告訴北京商報記者,阿里等拍賣平臺對于法拍房的“質量”,會提前有一個篩選環節,明顯流拍的房源,根本就不會掛出來。但即便如此,法拍房也會由于各種原因,出現流拍率高的情況。對于北京而言,超四成的流拍率,也能大致反映當前市場對法拍房的冷遇態度。一般來說,北京等一線城市的流拍率在25%左右,而能級較弱的城市流拍率,甚至高于50%。
流拍率居高不下的同時,法拍房的掛牌量逐年攀升。以住宅為例,據中指研究院數據顯示,住宅2022年上半年共掛拍14.1萬套,占總體55.2%;而2023年上半年住宅掛拍量增加近4萬套,達到17.9萬套,占總體59%。
“縫差”不再 職業玩家離場
1991年《民事訴訟法》正式確立司法拍賣為一種執行措施,而拍賣的對象就包括了房屋。在房地產市場大熱和調控從嚴的背景下,法拍房也成為一些炒房人的牟利手段,由此也產生了一大批“職業玩家”。知情人士估計,在整個法拍房市場中,職業投資客及機構能占到80%左右,如今法拍房市場的冷遇,與“職業玩家”離場不無關系。
“2021年以后,這個行業基本不是沒漏可撿,而且深坑遍地。” 作為一名曾經的“輔拍”公司的副總,劉謙在2022年下半年宣布封拍。封拍的原因很簡單——坑多利薄。
與劉謙不同,陳琳是一家房企的策劃總,她在法拍房這個“渾水里”已經蹚了小10年,與傳統的職業拍家不同,陳琳的投資目的不多,更多的是給親戚朋友“找房子”。
“職業玩家最大的不同,是交易前就基本定了房子。”陳琳回憶,自己最后一套法拍房就是在2020年4月入手的,市場價8折、傭金1個點,個人產權清清楚楚,法拍的原因是那個時間段的“普通故事”——干小老板的業主遭遇了疫情的黑天鵝。這套房子的管理員是陳琳熟悉的業務員,上架前一天下午4點,業務員把房子的情況發給了陳琳,認識了5、6年,合作了7、8套房子,陳琳拿到這個房子后,快速約了業務員,去現場,“通宵盡調”,沒等到第二天的日出就把這個房子定了下來。
“該走的法拍程序肯定要走,做了這么多年,什么樣的房子大概會遇到什么樣的阻擊,大致心中有數。”這套房子另外一個特點,就是時至疫情起,在普通買家尚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,陳琳的競爭對手主要是職業買家。
“2020年2、3月時法拍出現了特別典型的職業市場,大部分普通人普通買房都不敢,更何況是法拍。”謝強,曾任北京某頭部機構分管法拍業務的副總,是陳琳的老朋友,也認可關于當時市場處于“職業玩家”的階段。
“那段時間,包括2020年可能是法拍最后的一個周期。”2021年,隨著房企爆雷出現,大批產權復雜、抵押問題多的房源沖入市場。
“2020年一季度還能撿到漏,以后基本就很難了。”陳琳的撿漏最終得以實現,是由于房子掛得急,起拍價不低,當時的環境對于盡調并不友好,除了兩個“參與性報價”的以外,最終陳琳以超過起拍價7萬元的價格為媽媽將這套房子收入囊中。
“同樓層鏈家App報價是380萬,估計成交在差不多,我們收的總成本在316萬左右。”對于這樣一個價格陳琳直言普通買家會覺得“不合適”,與想象中的法拍“大便宜”有很大差別,但從房源的“干凈程度”、房子本身的區位等屬性看,她自己很滿意。“職業玩家最大的不同,是不純粹追求價格低,安全與價差對職業玩家同等重要。”
收了這套房源后,陳琳也陸陸續續關注了一些房子,但用她的話說“坑都挺大”。
“大批爆雷開發商的項目、公司個人查封的項目入市,主體一般都伴隨著復雜的債權。”謝強也直言,在金融機構債權優先的原則下,市場越動蕩,個人購買法拍房的風險越大,加之近年來房地產市場的不斷下行,特別是2023年小陽春以后普通商品房市場成交量斷崖式下跌,讓法拍房的價格優勢幾近消失,看不到“縫差”的職業玩家開始離場。
下行市場的必然
隨著價格與資格優勢褪去,法拍房市場也正在越來越理性。
最早一批將法拍房納入限購范圍的城市如北京,早在2017年就發布了相關政策。2017年4月27日,北京限購政策再次加碼,法拍房也被納入北京市限購范圍,如果競拍人沒有購房資格,將無法辦理產權登記。
彼時,除北京等個別城市外,大多數城市仍執行法拍房“不限購”政策。但2021年末,最高人民法院發布新規后,法拍房不限購也已成為歷史。新規中明確提及,人民法院組織的司法拍賣房產活動,受房產所在地限購政策約束的競買人申請參與競拍的,人民法院不予準許。這意味著法拍房“不限購”的房票成為過去式。
資格優勢不再,價格優勢則是壓倒法拍房的最后一根稻草,二手房價跌量縮的趨勢,也直接影響到法拍房的“價差”,可以說是下行市場中的一個必然結果。
以北京為例,根據北京住建委官網數據統計,今年7月北京二手房網簽9718套,環比上月下降16.3%,二手房成交量自4月開始連續4個月下滑,和3月份相比下降56.2%。受市場的“活躍度不高”影響,北京二手房掛牌量也創新高,根據北京商報記者此前調查,一些偏核心的二手房房源,更是出現降價百萬的情況。
“多數人參與法拍房的目的是‘撿漏’,但目前‘撿漏’法拍房的概率正在降低。”嚴躍進表示,隨著二手房價格走低、法拍房市場逐漸透明化,與之前相比,法拍房的“價差”空間正在被壓縮。而受房地產市場下行影響,投資法拍房的不穩定性也在提升,一升一降攔住了多數投資者。
此外,購買法拍房還存在風險難料的“后遺癥”,這也往往讓購房人始料未及。
北京金訴律師事務所主任王玉臣告訴北京商報記者,法拍房可能存在產權不明、補繳差價、入住清場等一系列潛在風險。比如雖然通過競拍拿下了房屋的所有權,但是房子的占有使用實際上是被原房主的債權人或者家人掌握,拒不配合,導致買了房子卻無法實際使用處分。
此外,有一些執行拍賣,為了盡快變現,可能不會對房子的產權做周密的調查或要求,對于產權本身有問題的房子,拿到以后可能會面臨無法辦理產權的風險。對于多重查封、抵押的房產,尤其是不同法院、不同地域的法院實施的,可能會有協同不一致問題,拍賣后如果有的查封或抵押沒有解除,也無法辦理產權證。
“有的房源可能拖欠大量的稅費,比如房產相關的稅費、使用過程中產生的暖氣費物業費水電費等,產生新的麻煩和成本。”王玉臣稱,特別提醒這些成本都是買受人承擔,實際的成本恐怕不只是成交價。如果房屋質量或結構有問題,也難以追究責任。
北京商報記者 王寅浩
(責任編輯:董萍萍 )標簽: